【周翔】忘骨（生贺）
天啦噜！！锁锁！！！！！1.6w真是！！！！！高兴疯我了！！！！！天呐！！！！你怎么这么棒啊！！！啊啊啊啊啊啊！！！！呜锁锁写周翔也好棒好棒呜呜呜呜我也是观众席上喊翔翔我爱你的女生之一hshshshs最后看到我眼泪都要飙出来了这种hebe道不清的结局让我好纠结啊qqqqq本来我看到你tag是周喻而且你也写过所以点完还很不安QqqqqqqqQ呜呜呜能写的这么棒真是太感谢了！！！！//////q//////
*给骨妹纸626生日的贺文，不知道迟了多少个小时了……一开始码就停不下来了，1.6w+的字数，希望能喂饱你…… @クロロホルム骨
*没检查，可能有错字或者bug什么……还请见谅啦~
中午，阳光十分刺眼，穿透树缝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知了不停地在树上尖锐地叫着，吵得人心浮气躁。
“孙翔我走了啊！”
同伴打了个招呼，孙翔回首告别，抱着篮球往家里的方向走。他刚刚在学校打完一场篮球赛，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他把刚刚洗过还没干透的头发忘脑后扒拉一下，湿漉漉的短发失去受力后又翘起来，在阳光下闪着碎碎的光。
孙翔在便利店买了一罐冷饮，开了易拉扣咕噜咕噜地一下子喝完，往前面马路上斑马线走去。他家和学校在一条马路的两边，从小到大孙翔都住在这个地方，上学也一直在这个地方，附近有一所大学，里面还建有附属小学和中学，他现在就在这所大学读大三，十几年来孙翔每天往返于这两地，闭着眼睛都不会忘记这条路怎么走。
“咔啦——”
孙翔刚走到马路边，觉得脚下一硌，抬起来一看，原来是踩到了一个东西。他低头捡起来，仔细一看，有些惊讶。这是一颗子弹，而且很明显地能看出是已经出膛了的，只剩下半个弹头，尾部有炸开的痕迹，还有一小孔。上面沾了些土，孙翔看了看，估计是给旁边这棵行道树翻土时给埋在地下翻出来的。
他看不出来这是真的子弹还是艺术品，不过感觉挺酷的，孙翔擦了擦，拿在手上抛了两下，随意塞进口袋里，抱着球站在路边，扭头看看来往的车辆，等没车的时候就过马路。
突然间，他发现前方站着一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一身黑衣，一头黑发，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对面的马路中间。有一辆小车正从远处迅速驶来，带着呼啸声越来越近，而那个人好像一点都没有发现，还是那样站着。孙翔心下一惊，来不及想太多，迈开腿冲了过去，在小车撞到人之前把他扑倒在地。他用了挺大的力气，两个人一起摔在对面的人行道上，把正在经过的行人吓了一大跳。
小车带着尖锐的刹车声停下，副驾驶位上有人探出头大骂：“小册佬！行系啊！”
孙翔摔得挺惨，没来得及回嘴，翻过身来之后那车已经开出去一段距离了，他咧咧嘴，朝那车尾狠狠地比了一个中指。被吓坏的路人是个大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把孙翔拉起来，问了一句：“伐要紧撒？”
孙翔坐在地上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那大爷见他没什么大问题，说了一句“往后当心啊”，拍拍他就离开了，孙翔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摔在这里。
他扭头看看身边的人，此时也已经爬起身了，傻愣愣地就坐在旁边。孙翔探头看了看，心下一呼，这人还挺帅啊！
这是大实话，虽然孙翔是个大男生，但是真真切切地觉得他们学校的每一届校草都没有这么帅。那人皮肤不是很白，但是是很健康的颜色，头发有点长，眉眼轮廓如刀刻一般，跟艺术家的雕塑那样的好看。刚刚远处看上去这人就挺高，虽然比自己要矮上一些，不过孙翔从小爱打篮球，身高在男生群里也已经算是翘楚了。穿着黑衣显瘦，不过扑了一下，孙翔很感觉到这人身材还是很有料的。不管再怎么潦倒，就凭这张脸也不至于沦落到寻死的地步吧！更何况看上去也没有这么惨啊！
孙翔左等右等，这人居然一点要道谢的意思都没有，他只能先开口道：“喂！”
那人身形动了动，慢慢地看了过来。
这眼睛真好看，孙翔心想。
“喂！你干嘛站在马路中间啊！”见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孙翔问道。
那人眼神从他身上移开，望向对面不远处的校门口，轻声说道：“等人……”
“等谁？”孙翔追问。
结果那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孙翔以为他不想回答之后，才缓缓道：“忘了……”
长得这么帅，脑子居然有问题……孙翔觉得上帝还是很公平的。
就当是路见不平了，孙翔也没打算跟一个陌生人耗下去，起身就想走，结果刚一用力就疼得“嘶嘶”叫。刚才摔得太狠，膝盖和手肘都大面积擦破了皮，严重的地方还渗血了，孙翔一看旁边那位，哎，奇了怪了，除了衣服上沾了点灰，怎么就这么完好无缺啊！
“伤了……”那人看着孙翔的伤口，突然说了一句。
还挺有良心啊，孙翔莫名有些欣慰，说道：“没事，打球的时候经常摔，这算轻的。”
这时一个路过的行人向他看来，用的是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然后渐行渐远。孙翔看在眼里，觉得自己这个狼狈模样坐在路边和一个大夏天穿着黑衣的帅哥聊天对其他人来说还是挺诡异的情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连忙起身，结果低头看，那人还是坐在原地，于是出口问了一句：“喂！你还坐着干嘛！”
那人没反应。
“那我走了啊！”孙翔又说。
那人还是没反应，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孙翔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自己又不是警察叔叔，这种处理未知人士的事情就算了吧。结果刚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向那人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本来不怎么抱希望的，他都看出来了，这人不爱说话，估计是有什么自闭症之类的，没想到这回的答案来得竟然如此迅速。
“周泽楷。”那人说。
“周泽楷……周泽楷……嘶——周、泽、楷……”
孙翔上完药后躺在床上，不停念叨着周泽楷的名字。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开始还没这感觉，但是越琢磨越清晰。这一秒他肯定自己知道这个名字，但是下一秒又不太确定了，因为伴随着熟悉感，陌生感也很强烈。这名字挺有特点的，虽然不知道怎么写，但是如果自己听到过，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难道是附近哪个大学的校草？
不对，那个人看上去不像是大学生啊！或者说，根本就不是学生的样子啊……
孙翔越想越头疼，不打算再想了，可是这种若有若无的感觉真是跟猫爪子在心上挠一样，不解决又难受得要死。
“啊——！”孙翔朝天花板叫，捞过一个抱枕捂在脸上。
想个屁啊！就一路人，以后又不再见了！
于是第二天孙翔在同一时间同一地方见到同一个人影时，觉得自己在做梦。
“周泽楷？”
孙翔绕着那个昨天刚认识的人走了两圈，叫道。
“嗯。”
周泽楷看着他转完，应了一声。眼神比第一次见生动了许多，虽然还是一样的话少，但至少没那么呆滞了。
“今天在这里干嘛？等人？”孙翔猜。
“嗯。”周泽楷点头，两秒后补充道，“等你。”
孙翔诧异，随即反应过来，说道：“要谢我吗？不用了，举手之劳，你看，已经没事了。”说罢，把包扎好的手臂伸给他看。
周泽楷没说话，孙翔以为打发完了，转身要走，结果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我靠！疼！”孙翔连忙回过身，托着胳膊叫道。
拉住他的周泽楷显然没想到，迅速拿开手，眼神有些慌，还带着点歉意。孙翔哪有功夫看他，有些恼，说道：“都说不用了，你要干嘛啊大哥！”
周泽楷抿抿嘴，道：“去个地方……”
“去哪里啊？我要回家啊！”孙翔不耐烦，大热天的谁喜欢待在外面，空调房才是王道。
周泽楷没说话，就是看他，神情还有点复杂。
“不说算！我走了！别再拉我了啊！”孙翔见他又不出声，心里烦得很。最讨厌这种不说话的人了，根本没法沟通嘛！
他说完之后就马上走了，停顿的时间都没有，周泽楷看着，又不敢在伸手拉他，只能蹬蹬蹬地跑到孙翔面前拦住他。
“游乐场……”周泽楷见孙翔一副要爆发的表情，连忙开口。
“啊？”孙翔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泽楷表情无辜。
“你刚才是不是说了游乐场？”孙翔问。
周泽楷点头。
“你不是想要带我去游乐场吧？”孙翔又问。
周泽楷又点头。
“你有病啊！我和你很熟吗？我又不是小孩子去什么游乐场，没见过这么谢人的……够了够了，真的不用了，别再跟着我了，我不认识你，你也别认识我了好吗！”孙翔觉得自己快崩溃了，怎么就帮了个麻烦呢！看着这么体面，怎么就这么不上道……
孙翔跟躲鬼一样赶紧走了，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周泽楷这回没上来拦他，但高高瘦瘦的身影看上去有点单薄，有点可怜，孙翔连忙回头快步跑了，告诫自己不要心软啊不要心软，他最怕麻烦了……
第三天同一时间，孙翔经过那个路口时风声鹤唳的，走两步看四眼，免得又碰到周泽楷，再缠着他。确定没人在附近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莫名有些低落，也是，这么赏心悦目一张脸，如果不是这么恼人的话，谁会拒绝多看两眼呢！
才放松没多久，孙翔就看到不远处树下立着一个挺拔而熟悉的身影。他眉毛一跳面上一抽，得，这回直接在回家路上堵着了。孙翔见周泽楷还没发现自己，赶紧转身往回走，家都不回了。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叫他。
“孙翔！”
结果一听，孙翔就立刻停下来了，回头看向周泽楷。后者连忙赶上来，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孙翔提前打断。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孙翔问他，面无表情。
周泽楷被问得一愣，想要解释，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是吧，你调查我？”孙翔冷笑。
周泽楷连忙摇头，说道：“不……那个……我……”
孙翔就抱着臂看着周泽楷手足无措的样子，心底凉了几分，又道：“周泽楷，我警告你啊，你这种行为我是可以叫警察的，别弄得这么麻烦行吗？你就当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了行吗？要不你当我求你，虽然你长得是挺帅的，但是我不想看到你了，一、点、都、不、想！”
孙翔说完一大段话，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周泽楷，也没顾对方的反应，第三次在他面前转身就走。
身后再无动静。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孙翔真的没再见过周泽楷，空闲时候他还有点感慨，长得这么帅，可惜是个变态，上天真的公平啊……
孙翔的伤已经全好了，而且上次的篮球赛已经进入白热化，他所在的队伍刚刚赢得一场胜利，顺利进军决赛。所有人都很高兴，吵着要去庆祝，孙翔的性格虽然闹腾，但是还是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于是给拒绝了，答应篮球队队长要是夺冠了一定去，其他人这才放过他。
体育馆里的人群已经散光了，因为是下午课的下课时间，整个校园的人都很少，孙翔独自一人坐在篮球场旁边的观众席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水。这次的比赛是整个省的大学一起参加的，在他所在的大学体育馆举行，他们队能够打进决赛角逐冠军，孙翔还是很激动的，毕竟还年轻，满腔热血压都压不住。哪怕刚刚打完了一场，全身的细胞还在叫嚣着，于是他放下水，走到还没收起来的篮球车旁边，捞起其中一个，在指尖转了几圈之后抬手向篮框投了出去。
“哐——”球进。
“Yes！”孙翔笑开，跑去接球，一个人玩开了。
不知道打了多久，孙翔又跑出一身汗，刚才的澡都白洗了。他站在三分球线外控着球，调整呼吸，刘海由于被打湿，粘成一簇簇的，汗水顺着鬓角流到下巴，悄然滴落。同一瞬间，篮球出手，以完美的弧线往篮框落去。
就在篮球即将进框的时候，飞来另一个篮球把原来那个撞开了。
“靠！”孙翔怒骂出声，回头看去。
身后站着三个大学生，孙翔一看，还有点印象，便是刚结束的比赛时对方篮球队的其中三个。
“有何贵干？”孙翔没管那两个不知道跑到哪里的球，看着三人说道。
“你是孙翔。”其中一人说道。
“怎样？”孙翔又问。
“比赛时挺威啊！”另一个说。
孙翔已经看出来这三个人出现在这里是想干嘛了，鼻子里轻哼一声，不再理会，转身跑去捡球。那三人一看孙翔根本不把他们看在眼里，顿时怒了两个。
“卧槽哥跟你说话没听见？拽个毛！”
把两个球一左一右卡在腰侧，孙翔冷眼看向他们，道：“水平低还这么蠢，你们队长知道吗。”
火星一着，把三个都炸了，嘴里骂着，眼看着就要冲过来干架。孙翔一松手，两个球同时落地，反弹的时候抓住其中一个就要砸过去。但更快的是从他身后飞来的一个球，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冲在最前面的那人脸上，力道直接把人打得往后倒，身后其他两个连忙把人扶住。
三人站稳后，怒视孙翔，却见对方也在往后看去，手里的球还在，刚才的球显然不是他扔的。
孙翔一回头就见周泽楷笔直地站在远处的篮球车旁边，身上是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黑衣。但实际上，那三次孙翔见到他，他都是这一身装束。十几天的时间不见，周泽楷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样子，此时面无表情，有点长的刘海遮了部分眼睛，眼神看得不太清。周泽楷的身材比例很好，这样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黑玉雕成的艺术品，完美却不真实。
“卧槽……刚刚发生了什么？”
孙翔听到身后的人说话，才回过头去看，此时那三人正面面相觑，脸色有些犹豫。孙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居然还发现了惊恐。
“耍手段是吧！你也高贵不到哪里去！”其中一人率先站出来放狠话，其他两个人受到鼓舞，又开始跃跃欲试。
结果话音刚落，又飞来三个篮球，两个人没反应过来直接中招，最后那个倒是灵敏一些往旁边闪了闪，但还是无济于事，也被打中。这回三个都直接翻倒在地，那几个球在木地板上反弹着，越滚越远。
“我靠……”孙翔目瞪口呆，最后那个球像是猜到了人会往旁边闪一样，径直往那个方向飞去，如果那人不躲也许还不会被砸到呢，他想。
结果他还想说什么，就见那三人迅速爬起身以最快地速度往门外冲去，嘴里还叫着什么，孙翔没听清，三人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视线内。
“怂的！”孙翔嗤笑，几个球就给吓成这样。想着，他回头重新看向周泽楷，后者见他的目光转移过来了，转身就要离开。
“你等等！”孙翔忙叫住他，周泽楷倒也听话，立刻站着没动，但是也没回头。孙翔心情莫名的好，慢悠悠地晃到他身边，才开口说话。
“你挺厉害的嘿！”孙翔说。
周泽楷没说话，也没回头，什么动作都没有。
孙翔一看他这样又有点不耐，道：“喂！说话啊！”
“嗯……”周泽楷乖乖应声。
“……”孙翔觉得有点无奈，又道，“干嘛背着身，转过来！”
周泽楷摸索着拿出一个篮球，挡在脸前面才转过来。孙翔看着眼前一个大篮球，还在奇怪周泽楷在干嘛，随即反应过来之后，愣了两秒，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去……周泽楷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孙翔一手拍掉周泽楷挡在脸前的篮球，单手揽过周泽楷的肩膀笑得快要断气了。周泽楷就任由他揽着，也没说什么，随着孙翔动作的幅度整个身子晃来晃去。
“行啊你！我这个人呢，就是喜欢和厉害的人做朋友，虽然刚才没有必要，但也算你帮了我，以前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不过话说在前头啊，你还是不能骚扰我，不然我揍你啊！”孙翔笑完之后，歪过脑袋去和周泽楷说话。
周泽楷没说话，但是孙翔看到他的嘴角有一点点弯，不知道是角度问题还是他真的笑了。孙翔就当周泽楷默认了，哥俩好地就把周泽楷拉出去逛了一圈。
“我说，你为啥会在体育馆啊？”孙翔突然问道。
“……”周泽楷一如既往地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几秒之后才答道，“比赛。”
“你看了我比赛？”孙翔惊讶地问。
周泽楷点头：“嗯。”
“然后散场之后你没走，一直在场馆里？我去，我怎么没看到你啊！”孙翔疑惑，随即又自问自答，“也对，你这么闷，又没存在感，没发现很正常……那你干嘛不叫我？哦！你怕我说你跟踪我是不是？哎呀，原来如此……”
孙翔一路上一直说啊说，问道周泽楷的时候后者就乖乖回答，就这么走了一路，经过的路人们都要看他一眼，孙翔也不在意。
“哎？要不你给个联系方式我啊？有什么好事我叫你！”孙翔说道，又马上补充，“不过你不能骚扰我啊，没有为什么！”
周泽楷停了脚步。
“没有。”他说。
“怎么可能！”孙翔明显不信。
“会出现……”周泽楷说，“需要的话。”
孙翔到底还是没能要到周泽楷的联系方式，但是每次一有什么事，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周泽楷都会很巧合地出现在孙翔面前。
“为什么这么神奇啊！说，周泽楷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孙翔掐着周泽楷的后颈说道。
“没。”周泽楷反手轻易地将他的手腕擒住。
“我觉得你来路不明啊……你是来自哪颗星星的？”孙翔挣开他的手。
周泽楷笑，伸手挠了挠孙翔的脑袋。
“喂喂喂！”孙翔连忙躲开。
周泽楷追上他，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秘密。”
孙翔愣住，看着一脸满足的周泽楷，突然发现，他好像不是那么的了解这个人。
篮球赛的最终战很快就打响了，孙翔告诉了周泽楷，不知道他会不会来看。比赛那天，赛馆里坐满了人，孙翔妄图从人山人海中找到黑衣的周泽楷，结果看了两圈之后放弃了。队长上来拍他，示意他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孙翔点头，回去做准备。
他在现场。
孙翔虽然找不到那个身影，但是他就是这么肯定。
这场比赛孙翔发挥得很好，表现各种夺人眼球，霎时成为场上一个不断移动着的闪光点。观众席上不停有女生尖叫着翔翔我爱你，孙翔也不客气，在奔跑中一边用球衣擦着汗一边挥手全部收下。
结果毫无悬念，孙翔那一队以15分领先夺得冠军，场上的支持者都要把喉咙喊破了。篮球队队长没有孙翔那么高，跳起来搭着后者的肩膀把他压低下来，对他吼：“这回庆功总要去了吧！”
“去啊干嘛不去！”孙翔笑得开心，目光在欢呼的观众上搜寻着，还是一无所获。
随队伍在准备室收拾好一切就要出发去庆功，孙翔经过球馆的时候还是停下了脚步，跟队长招呼一声想要进去再看看，篮球队队长说怕他半途逃跑于是乎跟在他后面进了场馆。除去正在打扫卫生的清洁阿姨之外，整个球馆再没有其他人。
孙翔想了想，还是叫了一声：“周泽楷！你在吗？”
“谁啊？”队长问他。
“最近和我玩的挺好的那个人。”孙翔回答。
“有吗？你不都一个人。”队长疑惑。
“可能你没碰见吧，我也不是老是看见你啊。”孙翔说道，确定周泽楷真的不在之后，只能跟着篮球队队长出去了。
整个篮球队都是一群年龄相近的小伙子，疯起来没节制，吃了正餐之后跑去吃甜品，吃完甜品之后又去唱歌，点了几打啤酒，一边聊天一边猜拳地喝光了一大半。孙翔打球不错，但是猜拳的技术实在是烂到家，他难得出来一次又没人肯放过他，这一来二去的，愣是酒量再好，醉得最快的还是他。队长酒量最好，自称千杯不醉，现在整个人精神得很，在旁边不停取笑孙翔，孙翔的脑袋晕晕乎乎，耳边的歌声、笑声和呼声黏成一块很有节奏感地一下下撞击他的耳膜，血液随着音乐伴奏的节拍冲向着太阳穴，所以说他最讨厌人多了……
孙翔的意识还算清晰，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说要出去缓一下，篮球队队长连忙拉住他，说要是不知道回来怎么办。
“323嘛，没忘……”孙翔扶着脑袋，站得歪歪斜斜。
篮球队队长见他还记得包间号，便大手一挥放他出去了。孙翔一出门，把混乱的一切关在身后，这才呼了一口气。走廊上的灯明晃晃的，但是比包厢里五颜六色还闪来闪去的好多了，孙翔靠在门上缓了缓，才迈开步子跌跌撞撞地往洗手间走去。
谁知这走廊七弯八拐的，孙翔走着走着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更是头疼，结果一个不慎，左脚绊到右脚，整个人失去平衡就往前扑去。
有个人接住了他。
孙翔睁开眼，看到眼前的黑衣，就知道接住自己的是谁。
“周泽楷……”孙翔含糊不清地开口。
周泽楷连抱带扶地让他站起来，谁知孙翔站稳之后就顶着他往前冲。周泽楷没注意，直到被推得退到了墙壁再也退不了的时候，孙翔才停下来。
孙翔本来是比周泽楷高的，但是酒劲一上头站都站不直，顶着有些凌乱的头发把额头压在周泽楷肩膀上。周泽楷怕他又倒，卡主他的腰让他有个支撑点。
孙翔的右手握成拳轻一下重一下地捶着墙壁，大着舌头问道：“你去哪里了！”
周泽楷侧了侧头，没说话。
“人呢！”孙翔大声叫。
“这呢这呢……”周泽楷只能回答他。
“看我比赛了吗！”孙翔还是大着嗓门。
“嗯。”周泽楷应道。
“我帅吗！”孙翔又问。
“嗯。”周泽楷回答完后，轻轻笑了笑。
孙翔听到了，撑着墙壁直起身看他，一副拽拽的表情，大声道：“笑屁啊笑！”
周泽楷表情无辜地和他对视，没过几秒，孙翔惨败，又重新软软地靠回周泽楷的肩膀。
“我怎么没看见你……”孙翔低声嘟哝，在周泽楷身上动来动去。
周泽楷收紧了手臂，没说话。
“我都……找不到你……”孙翔嗓子有点哑，一句话有几个字直接消失不见。
周泽楷还是不吭声，只是歪过头轻轻蹭了蹭孙翔毛茸茸的脑袋。
“你为什么老是不说话？你的嘴巴是不是有把锁啊……”孙翔抬起脑袋看着周泽楷，用手软绵绵地钳住后者的下巴，往左摆了摆，又往右摆了摆。周泽楷没反抗，任由靠在怀中的人这么随意折腾，一双墨黑色的眸子就这么盯着他看，眼波闪现又消失，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样漂亮。
孙翔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倒是周泽楷的眼神让他有点别扭，于是念叨着“看看看看什么看”，伸出另一只手遮住了周泽楷的眼睛，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结果他就看到周泽楷的形状漂亮的唇角翘了起来，弧度很大，有点肆无忌惮，近距离高清观察十分地动人心魄。孙翔一看就不爽了，为什么一个男的能帅成这样，脑袋乱糟糟的，想也不想地就咬了上去。
周泽楷显然没想到孙翔这么做，喉咙里不禁“嗯”了一声。
出声了。
孙翔心里升起几分得意，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被周泽楷一个转身反压到墙上。周泽楷迅速擒住他两只手，眯着眼睛看着他。孙翔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他，一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一瞬间被压着的人就变成自己了，周泽楷的嘴唇有点湿，背着光看上去有一种充满危险的性感。孙翔这么想着，突然咧嘴笑开，伸舌舔了一下嘴唇。
然后他清楚地看到周泽楷的眼神沉了下去，下一秒，那张完美的脸靠近，温软的触觉重新回到唇上。周泽楷一手搂着孙翔的腰，一手放在孙翔颈边，拇指卡着他的下巴，舌头从齿间的缝隙里灵活地钻入，挑逗着对方的。孙翔嘴里残留的酒香仿佛催情剂一般，顺利进攻之后，周泽楷放轻力道，温柔地一下又一下带动孙翔。
重获自由的双手攀上周泽楷的肩膀，孙翔舒服地轻哼出声，任凭周泽楷深吻着他。双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唾液混合着酒气被互相吞咽。两个人抱得很紧，孙翔一只脚踩在墙壁上，周泽楷的右腿卡在他胯间，空间里隐隐响起其他房间的伴奏音乐，还有黏腻湿润的亲吻声。
不知道这样吻了多久，两个人终于分开，周泽楷磨蹭着孙翔的唇角，长长的睫毛扫在孙翔脸上有点痒，让他“哧哧哧”地笑起来。
周泽楷抬眼看他，用目光询问他怎么了。孙翔还在笑，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但是也回答了这个疑问：“痒……”
“不喜欢？”周泽楷看着他还是有些迷离的眼睛问。
孙翔搂着周泽楷脖子的手用力，在周泽楷靠近的时候轻轻吻了一下他，笑着问：“你说呢？”
周泽楷拉过孙翔的一只手，额头靠着他的，轻轻说道：“……你醉了……”
“晕，没醉。”孙翔反驳。
周泽楷叹了一口气，松开孙翔，整理了一下对方因为刚才的动作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头发，最后伸手擦了擦他的嘴唇。
孙翔有点嫌弃地躲开，就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扭头看去，发现是篮球队队长正站在走廊尽头叫他。
“队长……”孙翔懒懒地摆手，示意自己看到他了。
“你在这里干嘛？那么久都不见你回去。”篮球队队长走过来问道。
“没干嘛……”孙翔挠了挠头发，靠着墙重新摆好歪下去的身体。
篮球队队长一看，拉着他要走，说道：“你都醉成这样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没醉啊！不回去！”孙翔说着，开始挣扎。
“醉得太厉害的人都觉得自己没醉，说的就是你，走啦！”
“诶……不是……等等……”孙翔身子软软的，使不上什么力气，扭头看着站在一边的周泽楷。
“再找你。”周泽楷道。
孙翔想说什么，但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答应了一声：“好吧……”
“这就对了嘛！赶紧回去睡觉！”篮球队队长扶着他往外走，孙翔回头看了周泽楷一眼，歪着脑袋任凭篮球队队长把他送回家去了。
第二天孙翔刚起来，就开始思考他的人生大事了。
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疼，睡觉也缓不过来。但这并不是他所关心的，他关心的，是前一天晚上和周泽楷做过的事情。
他和周泽楷接吻了。
他和一个刚认识两个多月，并且什么都不清楚的男人接吻了。
重点的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碰就算，而是酣畅淋漓的激吻。
更重点的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最初主动的人是他。
更更重点的是，他并不觉得排斥，反而很喜欢这种感觉。
孙翔摸摸自己的嘴唇，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周泽楷的痕迹。他当时的确是醉了，但是头脑很清醒，他甚至记得和周泽楷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但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什么就这么咬上去了呢……
不对劲啊……
哪怕酒醒了，孙翔的脑子还是跟乱麻一样一团糟，这事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自己还真是喜欢周泽楷，这倒也没什么，主要是自己对他的了解太少了，他身上的谜团太多了，自己这样子随随便便的，是不是不太好啊……
孙翔快要被自己一个接着一个跳出来的念头整疯了，大叫一声之后在床上滚来滚去，把自己用被子裹成了一只蚕。
夏天到来，就意味着学期的结束，上次篮球赛就是在期末来临前结束的，再度过几个考试周，假期就正式开始。孙翔这几天走在校园中还担心会碰到周泽楷，到时候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结果一直到正式放假，他都没有见到周泽楷。
“说好的再来找我呢……”孙翔心里隐隐不甘，暗戳戳地骂着这个骗子。
说是这么说，刚开始放假的几天孙翔还真不敢出门去，生怕与周泽楷不期而遇，在想通这件事之前，他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周泽楷。于是就天天窝在屋子里打游戏，打了还没几天整个人烦的不行，打算出门碰碰运气。
这段时间孙翔心心念念都是周泽楷，虽说主观上并不想见到他，不过真的见不到的时候还是有点想。管他呢，到时候再说好了。孙翔就抱着这样的念头上街，但是不管在哪里都碰不到周泽楷，以前的巧合像是把运气用尽了一样，他甚至会找个阴凉处坐在第一次见周泽楷的地方附近等着，一坐就是一下午。
不知不觉间，一个月就这么过去，孙翔还是没有见到周泽楷。这期间他生气过，心想这家伙不是吃了他豆腐之后就跑路了吧，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与其说他一个大男人并没什么豆腐好吃，不如说他就是直觉地相信周泽楷不是这样的人。等到最后，他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着急了，但还是隐约怀有一丝期待，希望能在哪一天，碰到那个穿黑衣的身影，把一切都说清楚。
几天后就是七夕，据说那天晚上世纪公园那边好像有什么活动，孙翔本来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但是这一回，他却有点想去。也许，在那里能与见周泽楷呢？他又起了这个出现了无数遍的念头，暗暗握了握拳，孙翔还是决定再试一把。
于是七夕的晚上，孙翔真的去了世纪公园，周围到处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他独自一个人走在其中，显得特别突兀。他倒是没什么别扭的，反正他的目的又不是秀恩爱，别人都沉浸在二人世界中没注意他，这样一来，如果周泽楷真的在的话，反而能更加清楚地发现。
孙翔插着口袋到处走，怎么也没发现除了他和路边卖花的姑娘之外其他形单影只的人。不知不觉走到音乐喷泉旁边，发现好多人都聚在那里，闲着没事，也凑了上去。
走近一看，就发现是有人在往喷泉里扔硬币顺便许个愿什么的，这种东西放在往常孙翔是绝对嗤之以鼻的，但是现在，正好相反。
管它灵不灵，试试总是没问题的。
他从钱夹里取出一枚一元的硬币，握在手中，嘴里念念有词：“拜托拜托，让我遇见周泽楷吧，只要看到他，我就把实话都说了行不行……拜托拜托……”
念了几遍之后，孙翔把硬币抛进喷泉池中，水柱伴随着灯光和音乐喷出，抵达最高点的时候散落下来，然后他就看到周泽楷捧着一束红玫瑰站在喷泉对面，还是那身熟悉的黑衣，仿佛能融进夜里，斑驳的灯光照着他的脸，出现了一种错落而虚无的美感。周围的情侣们都在依偎着谈笑，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挺拔帅气的男子就站在身边，安静地望着位于喷泉另一边的孙翔。
“我靠……不是吧……”孙翔目瞪口呆，心跳一下子快得有些离谱。
再次弹起的喷泉挡住了他的视线，孙翔心底有些慌乱，推开人群后退，朝周泽楷所在的方向跑去。
周泽楷站在人群外，捧着玫瑰等他，孙翔跑过去，拉着他的手就走。周泽楷没问他去哪里，只是乖乖地跟着走。这点真好，省得他又说一轮，孙翔心想。
一直走到几乎看不到人影的地方，孙翔才松开手，回头看他。周泽楷把手中的一大束玫瑰递到他身前，眉眼弯弯，说道：“节日快乐！”
“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孙翔没接，直接问出这段时间心里最大的疑问。
周泽楷一愣，随即道：“秘密。”
“别再秘密了……”孙翔有些无力，上前握住周泽楷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道，“周泽楷，这段时间我想清楚了，我觉得我……我有点喜欢你，也许不止有点，我不知道，反正我见不到你就很烦，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我……哎，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那天晚上的事情我都记得，我觉得你应该也是……有点喜欢我的……我刚刚许愿了，要是能够见到你，就把所有话都说出来。”
孙翔停顿了一下，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能不能在一起？我们两个……”
他紧紧盯着周泽楷的眼睛，鼓起勇气说出昭示着他内心最迫切愿望的话。
周泽楷没说话，握着玫瑰花的手垂在身侧，孙翔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能。”周泽楷说出了否定答案。
“为什么？”孙翔看着他，追问道。
周泽楷不回答，眼神有些哀伤。孙翔从没见过这样的周泽楷，握着他肩膀的手也松了松，问道：“你不喜欢我？”
周泽楷摇头，道：“喜欢。”
“那为什么？”孙翔隐隐有些失控，随即有点明白过来，道，“你是觉得……我们在一起，会很麻烦吗？这个问题我可以解决的，你答应我……”
周泽楷突然凑过来亲了亲孙翔的嘴角，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分开，顺势把玫瑰花塞进了他怀里。他看着孙翔，嘴角上扬，明明应该是很好看的微笑，在孙翔眼里却透着滔天的无奈和苦涩。
“我们不能在一起。”
那天晚上孙翔一直不停地问周泽楷为什么，而周泽楷则沉默到底，一句话都不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哀伤的气息，虽然看上去还是和平时没两样，但是眼中的难过全部传给了孙翔。孙翔心里难受得很，他能很明显地能感觉到周泽楷是喜欢自己的，也许比自己喜欢他还要喜欢自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一点点机会都没有？
最后，是孙翔先离开了。当时的气氛实在是非常压抑，初见周泽楷的惊喜早就被一扫而空，他把周泽楷一个人扔在那里，鲜艳的红玫瑰也被他扔在家门口附近的垃圾桶里。他从家门径直地走向房间，脸朝下把自己摔在床上，许久没有动弹。
明明只是一个认识几个月的人，为什么能让自己这么难过呢……
连着好些天孙翔都打不起精神，蔫蔫的，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打游戏就是睡觉，要么用其他事情来转移注意力，要是就直接不要注意力。他也想过找其他事情来使自己忙碌起来，但是总做不到一半就会开始发呆，开始想起周泽楷，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想起七夕的晚上他们无法统一的想法。
宅了几天，孙翔的房间乱得连他自己都不能忍了，索性爬起来收拾收拾。拿起被子想要铺好，抬手一抖，一个东西掉了出来，在地上“叮叮当当”地弹了几下，滚出一小段距离后停了下来。
孙翔一看，居然是一开始捡到的那颗出膛子弹，他放下手中的被子，走过去把子弹捡了起来。 他后来有找过，但是没找到，谁知道竟然落在了被子里，估计是那天回床上躺着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的。他坐回床上仔细端详那颗子弹，表面有些斑驳，应该是因为被埋得太久了，上面的那个小孔，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孔的周围很光滑，应该不是炸出来的痕迹，倒像是特意钻出来的。
难道是用来穿链子以便装饰用的？孙翔突然起了个念头。
在自己的中二时期也偷偷摸摸地买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骷髅头啊十字架的，项链手链什么都有，不过在自己中二病毕业之后都被当做黑历史统统收起来了。现在想起来，竟然觉得有些有趣。孙翔一瞬间很想把以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拿出来看看，于是开始回忆起自己把这些东西都放到哪里去了。
他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想起来是收在箱子里放到衣柜顶上了，他看了看，发现衣柜上面果然有两个盒子，比起小时候他可是高了不止一点点，稍微踮脚就能把盒子取下来了。他本是只是想那上面那个盒子的，没想到居然把下面那个也带了下来，孙翔连忙伸手去捞，没捞着，只能迅速后退一步以免砸到自己。
那个盒子就这么掉在地上，落地的时候哗啦啦的各种响，里面的东西全部都被摔了出来，散了满地都是，什么纸片啊、红线啊、玻璃球之类的。
“孙翔你叮铃咚隆地搞什么呢？”孙爸爸在门外喊。
“没事！”孙翔喊回去。先放下手中的另一个盒子，把地上这个收拾好。
他把盒子翻过来，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往里面放，玩具什么的都好捡，倒是一些小纸片比较难拿起来。孙翔捡起一张看了看，上面的字写得很大，每一笔画都分得很开，不知道是自己几岁时候写的。他看了好久，才认出手中这张纸上面写的应该是“警察”两个字。
孙翔被小时候的自己给逗乐了，索性坐在地上，一张一张的拿起来看。都是一些很短的词，刚才看到的“警察”恐怕是最复杂的两个字了。他边看边收拾，拿到最后一张，上面的字居然是大人写的，看内容发现这是一张照片，十五年前拍的，边缘已经泛黄了。孙翔把照片翻过来，因为年代久远而且保存的不是很好，所以照片褪色得有些厉害，有些地方已经花了，但是并不影响光看。
照片上有两个人，一大一小并排坐着，小的显然是儿时的孙翔，抱着个篮球笑得眼睛都快不见了，而另一个则是一个穿着球衣的青年，握着小孙翔的肩膀，眉目如画，脸上笑意浅浅。
孙翔对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呼吸有些停顿，瞳孔剧烈收缩。
那双眼，那个微笑，那整个轮廓，熟悉得仿佛是刻在骨头里一般。
头皮发麻，背后有渗人的寒意渐渐爬上来，蔓延至整个身体，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手指一松，泛黄的旧照片重新飘落回地上。
周泽楷。
孙翔在原地坐了很久，眼睛一直盯着照片中那张和周泽楷一模一样的脸，到最后都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他抄起照片往房间外跑，找到正在客厅看电视的父亲，上去就问：“爸，这个……这个人是谁？”说着就把手中的照片递了上去。
“哎？”孙爸爸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问道，“这张照片你怎么找出来了？”
“怎么了？这是谁啊？”孙翔悄悄地调整呼吸，尽量表现得正常地问。
“哎哟，这说起来就可惜了……这孩子是我老师的儿子，十几年前就出车祸走了。”孙爸爸说着，摇了摇头。
孙翔觉得自己快站不稳了，索性直接坐到孙爸爸旁边的沙发上。
“说说呗，爸。”他说。
“说什么啊，你不记得了？你当初可喜欢这个小周哥哥了，天天闹着要去和他玩。”
“……根本一点都不记得了……”恐怕连名字都一样，孙翔声音虚弱，有些无措。
“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这孩子走的时候好像才二十四五，特别可惜。人长得好，又有出息，年纪轻轻的做了特警，当年是因为腿伤了才回家休息了半年，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那我……怎么认识他的……”孙翔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
“我老师寿辰那天我把你带去了，你一见这小周哥哥就抱着人大腿不松手了，说什么都没用，我脸都被你丢尽了。”孙爸爸说到这里，伸手敲了敲孙翔的脑袋。
“怎么可能！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孙翔反驳。
“所以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就不记得了？吵着闹着要玩枪，还说以后长大也要当警察，你都忘记了？”孙爸爸说道。
孙翔低头想了想，他的确有过要做警察的愿望，但是上了高中之后变现实了，知道当警察不适合自己，所以才放弃了。
“你还缠着小周让人教你打篮球，你自己看，这张照片就是那个时候拍的。”孙爸爸把照片重新递回给孙翔。
“是他？！”孙翔没接照片，失声叫道。
“喊什么喊！”孙爸爸不满。
“你不是和我说那个哥哥搬家了吗！怎么会……怎么……”说到篮球孙翔就有印象了，他小时候见过一个哥哥打篮球，身形特别帅气，直接俘获了幼年孙翔的心，于是吵着闹着要学篮球。那哥哥特别温柔，没拒绝他，用小皮球教他，但是自己很不满意，想要打真的篮球。结果那个哥哥没理他，只是偶尔给他摸摸，孙翔一摸篮球就开心。后来家里人说那个哥哥搬家了，孙翔篮球学一半没人教了，只能自己去学，后来一直热衷于打篮球，才打得这么好。那个不记得名字的哥哥，是他最初的启蒙。
“你那时候才多大，怎么敢跟你说这些。”孙爸爸轻描淡写地说。
孙翔失魂落魄，拖着脚步回自己的房间。结果刚进门，孙爸爸就把照片递了进来。
“收好了，就这么一张了，要是不见了你别在我面前哭啊。”
孙翔接过照片，看着十五年前的周泽楷坐在小小的他身边，两人以各自的笑颜为那一瞬间留下了永恒的纪念。如同一幅绝世的画，陈旧，但是无价。
把照片仅仅攥在手里，孙翔拿起一件T恤就往门外跑。
“周泽楷——！”
“周泽楷你出来——！”
“周泽楷！我知道你在！快点出来啊——”
孙翔在街道上跑着，往四周大喊。周围过路的行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青年在找什么人，需要这么急切地在大街上高呼。
孙翔跑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结果呼吸还没调整过来，就感觉到有人在他身后。他回过身，果然看到周泽楷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与任何一次一样，安静地看着他。
“为什么……”一看到他出现，孙翔就很想开口问他，结果真的出口，却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瞒着我？
这些问题根本没有问的必要，谁会相信一个陌生人在自己面前说他曾经在十几年前就知道自己？
谁会相信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两界殊途？
小车中的人对自己的骂声，过路大爷只对自己的询问；
球馆中三个挑衅者的仓皇逃跑；
篮球队队长对周泽楷的不闻不问；
喷泉池边情侣们的视而不见……
原来，周泽楷这个人，一直都只存在于孙翔一个人的世界中。
“这个……是你的吧……”孙翔走上前，伸开手，让周泽楷看到躺在手心的那颗子弹。他已经注意到了，在那张照片中，这颗子弹，是挂在周泽楷胸前的。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子弹，很有可能就是打伤周泽楷腿部的那一颗。
周泽楷看了看那颗旧迹斑斑的子弹，勾了勾唇，道：“你的。”
孙翔收紧手掌，把子弹抓在手心里，故作轻松道：“那我就收下了啊，谢了。”
周泽楷笑，不说话。
孙翔的心跳时快时慢，呼吸也很不稳定，一看周泽楷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心里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你以后……什么打算？”孙翔深呼吸，问道。
周泽楷突然伸手抱住了孙翔。
“最后……”他靠在孙翔耳边说，“别再找我。”
孙翔心里一惊，想要挣脱，没想到周泽楷却收紧了手臂，不让他再有其动作。
“听。”周泽楷说道。
孙翔不敢再动，只能静静地听着周泽楷要对他说的最后的话。
孙翔站在道路中间，被虚无的周泽楷安静地抱着。耳边有夏日的知了尖锐的叫声，有旁边马路上汽车的飞驰声，有路人经过时的聊天声，有小贩老板们的叫卖声和顾客的讲价声。
周泽楷却没有再说话。
“听到了吗？”许久许久，周泽楷终于开口，轻轻地问怀里的孙翔。
孙翔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听到了。”他用更轻的声音回答。
周泽楷满意地笑了，放开他，伸手擦去孙翔脸上的泪水。
明明是这么真实的触觉，这么真实的体温，但是这个人，真实存在的时候他没来得及珍惜，当他想要珍惜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再见。”周泽楷还是维持着最好看的笑颜，如同一个即将远行的旅人一样，向孙翔道别。
孙翔擦干眼角的湿润，凑上去吻了吻周泽楷的唇角，也笑起来，和夏天的阳光一样，热烈而刺眼。
“再见。”
【尾声】
周泽楷彻底消失不见之后的一段日子，孙翔总是做一些破碎而混乱的梦。在梦里，他以第三人的视角看着十五年前尚是幼童的自己和已经是青年的周泽楷在一起。
周泽楷教他打球，用轻飘飘的小皮球教，他不肯，非要用大篮球，周泽楷把球藏在身后不让他碰，右手张开，示意他扔进五个球才让他摸。于是小孙翔真的兴高采烈地抛小皮球去了，辛辛苦苦抛进去五个之后，周泽楷把篮球给他，看着他欢欣雀跃地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揉了揉小孙翔的脑袋。
周泽楷带着他去游乐场玩，玩射击游戏时，单手不用瞄准也环环正中红心，然后把赢来的毛绒玩具塞给小孙翔，然后听着他用稚嫩的声音喊着以后也要当警察，也要这么厉害，周泽楷宠溺地笑着，去给他买糖葫芦。
周泽楷把一直戴在胸前的子弹取下来，用红绳子重新串好，挂在了小孙翔的脖子上，说：“送你。”等你长大了，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再还给我。
周泽楷在小孙翔炫耀着说自己考试拿了满分之后，笑着答应他，等他星期六的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就带他去游乐场玩。
周泽楷穿着一件黑衣，等在学校的马路对面，为了救三个横穿马路的孩子，被一辆卡车撞翻在地。
周泽楷倒在血泊中，耳边是喧闹的人声，呼啸的救护车声，心脏停止跳动后仪器刺耳的报警声……
于是孙翔醒过来，闹钟在耳边叫嚣着。
他关了闹铃，在温柔的晨曦中痛哭出声。
不是清明节，墓园中人影稀疏，有工人在剪裁周围的植被，某处又有白色的烟升腾而起，哪里又有人在亲友的墓碑前低声细诉相思。
一个修长的身影拿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步履稳健地往墓园中走去。脚步方向很明确，最后停在一座与其他无异的墓碑前。
碑上的照片是一位英俊的青年，眉宇凌然，眼神清澈，照片下刻着一行字——
“爱子周泽楷之墓”
孙翔将手里的花轻轻放在墓前，蹲下身来与照片上的青年平视。
“我来看你了。”他说，“我问了问爸，才知道原来你在这里。”
“我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每个梦里都有你，本来应该高兴的，不过我每次醒过来都难过的要死，都怪你。”
“不过我还是很想做这些梦，因为如果连梦都没有了，我就真的见不到你了。”
“上次七夕的玫瑰花被我扔掉了，现在这束换我送给你，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我很想你，周泽楷。”
对方没有回应，但是孙翔还是在不停地说着，仿佛对面真的有人在和他对话。
孙翔知道周泽楷能听见，他也能听见他的回应，就如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那段无声的对话，周泽楷把所有要说的话都告诉了孙翔。
他说，真庆幸还能再见到你。
他说，这么多年不见，你长得都比我高了。
他说，你不爱去游乐场了，篮球打得更好了。
他说，我还是等到你长大的一天了。
他说，忘了我，以后好好地过属于你的日子。
他说，对不起。
他说，我爱你。
“我想起来了，这颗子弹是我爸骗我说你搬家之后我埋在校门口旁边的那棵树下的，我当时在想，等你来找我的那一天，我再把它挖出来。”孙翔说着，从领口拉出一根项链，上面挂着一颗出了膛的子弹，“我现在一直随身戴在身上，只要带着它，你就会一直在我身边，对不对？”
周围静悄悄的，孙翔却兀自笑了起来，把子弹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
他又在墓碑前呆了很久，才慢慢站起来。
“今天就先到这里，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失去的十五年，我慢慢补回来。”
孙翔最后看了眼碑上的照片，迈步离开了。
有风吹过，一片落叶轻盈地擦过青年的肩膀，在墓碑前鲜艳的红色玫瑰花上打了个旋，无声地落在夹在其中的卡片上。
我也爱你。
*绝对的HE有木有！有木有！
*希望骨妹纸喜欢~❤生日快乐~